皇甫张段列传（一）

皇甫规（104年～174年)，字威明，安定郡朝那县（今宁夏回族自治区南部）人。他的祖父叫做皇甫棱，担任度辽将军。父亲叫做皇甫旗，担任扶风都尉。

141年，西羌大规模进犯三辅地区，包围安定，征西将军马贤率领各州郡军兵迎击，不能取胜。皇甫规虽然还是普通百姓，看到马贤不懂军事，预料其肯定战败，就上书陈述战事情况。不久，马贤果然被羌人杀掉。州郡中的军将都知道了皇甫规很有用兵谋略，就任命他为功曹，让他率领八百甲士和羌人交战，斩首几级，贼兵退却。州郡中推荐皇甫规担任上计掾。随后羌人部众又大规模聚集，攻打焚烧陇西，朝廷非常担忧。皇甫规再次上书请求到军前效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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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道：“近年来，臣针对羌寇扰乱陇西，多次提出对策。羌寇未发动叛乱以前，臣就已经预测到，将会有羌人之乱；马贤出征之前，臣就已经看出，此战必败无疑。一切不幸被臣言中，这些事均有案可查。臣经常思考，马贤等人率军出征，四年征战，耗费军饷达上百亿，却未见任何功效。这些花费全部来自赋敛，很多钱财落入奸臣手中。百姓不堪赋敛沉重，很多人被迫沦为盗贼，青州、徐州连年灾荒，百姓扶老携幼，沿街乞讨，流散各地。羌寇叛乱不应该是太平盛世产生，大多是因边境军将举措失当，疏于安抚所致。羌戎原本安分守己，循规蹈矩，由于边郡官员不断侵犯羌戎利益，他们为了蝇头小利，横加盘剥，以致酿成大祸。之后，边将又用小胜冒功请赏，我军战败隐匿不报。汉军战士辛苦哀怨，又受困于奸猾官吏，进不能速战邀功，退不能温饱活命，许多战士饿死在沟壑中，尸骨暴露在野外。只见王师频繁出征，不闻捷报高奏凯旋。羌戎首领泣血，惊惧连年发生变故，边郡即使有片刻安宁，也难以持久。臣之所以叩首顿足，只有叹息，其原因全在于此。臣奏请，希望率领两营汉军战士，驰骋于边境两郡，再加上屯守边郡的五千战士，出其不意，趁其不备，与护羌校尉赵冲形成犄角之势。边郡山川土地，臣已经了然于胸，用兵之策臣也熟悉。臣不用方寸之印，尺帛之赐，上可以荡涤边患，下可以招降纳叛。如果陛下认为臣年龄太小，职务卑微，不堪重用，那些丧师辱国的败将，并非官爵不高，年岁不长。臣以至诚之心，冒死罪自我推荐。”

汉顺帝未能起用皇甫规。

汉冲帝、汉质帝年间，梁太后临朝称制，皇甫规被举荐为贤良方正。在对策时，皇甫规说道：

“臣想到，孝顺皇帝在刚继位时，夜以继日谋划朝政，为治理天下竭尽思虑，几近获得成功。后来受到邪佞误导，朝廷权威转移至臣下手中。孝顺皇帝积蓄财货，荒嬉游乐，宫中戏谑时有耳闻，加上宠臣公开卖官鬻爵，官员招揽宾客，结党营私。天下纷纷扰扰，很快又陷于混乱。每当天下有事时，汉军出征，很少有不损兵折将的，军民均感到疲惫，中央和地方的财政日益空虚。臣在萧关以西时，经常听到这样的传闻，国家不能选贤任能，作威作福的官员大多出自权贵和宠臣。陛下摄理朝政，足智多谋，摄政之初，立即选用贤良之士，维护纲纪，对朝政多有改进，远近听说的无不赞许称颂，企盼天下太平。最近，地震之后雾气弥漫，日月昏暗，旱魃肆虐，贼寇横行，流血碧野，荼毒地方。吏民不安，谴责、抱怨之声不绝于耳。臣认为，这大概是朝中奸臣把持朝政所致，中常侍尤其过分。陛下应该罢黜奸臣，扫除凶党，杜绝用财物贿赂之路，以抚平百姓哀痛，回答上天告诫。”

“大将军梁冀、河南郡大尹梁不疑，他们位尊爵显，担任周公、召公这样的职务，可以称得上是社稷重臣，加上有皇室姻亲关系，受封显爵，尊贵无比，更应该勤修谦逊之德，辅以儒学修养，减少游戏娱乐及宅邸无益的装饰。古人说君王为舟，百姓为水，群臣是乘坐舟船之人，大将军兄弟则在船上操舟使舵。如果能够尽心竭力，渡过大河，可以说是天下人之福。如果松懈怠惰，玩忽职守，大船将会被波涛吞噬，对此怎能不小心谨慎呢！古人常说，德不配禄，就像挖掉地基增高墙垣；爵不称位，又怎能安享富贵呢？那些奸猾、酒徒、戏客，都是满耳邪声，满嘴谄言，专事嬉戏，做些不仁不义之事，这样的官员，陛下都应该罢黜，以儆效尤。要让梁冀等人懂得，得到贤士是福，失去贤士是累。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，消极怠惰的尚书，不能尽职尽责监察，导致陛下只能听到谄谀之声，听不到户牖之外的传闻。臣知道，阿谀之人得福，直言进谏之人遭祸，臣不敢隐瞒心中所想以回避责任。臣生长在边远之地，很少涉足王庭，惶恐战栗，书信不能完全表达意思。”

梁冀读完对策，心中憎恨不已，认为皇甫规把矛头对准自己，把皇甫规的对策判为下等。后来，皇甫规被封为郎中，他称身体有病免职，州郡官员秉承梁冀的旨意，多次陷害皇甫规，想置皇甫规于死地。之后，皇甫规用《诗经》《周易》在家乡教授学生，有学生三百多人，前后十四年，直到梁冀被杀。十几天后，朝廷以礼征召皇甫规，共有五次，皇甫规都不肯应召。

当时，泰山郡贼寇叔孙无忌骚扰属下县邑，中郎将宗资率军征讨未能取胜。公车署征召皇甫规，封为泰山郡太守。皇甫规到任后，巧施方略，很快荡平贼寇。

161年秋天，零吾、先零羌侵犯关中，护羌校尉段颎征剿不力，被朝廷召回治罪。先零羌又蠢蠢欲动，攻陷汉军驻地和坞堡。皇甫规熟悉羌人事务，愿意为国家效力，主动请缨。

他上书说：“自从臣上任以来，尽心竭力，为国家奉献愚忠，实赖兖州刺史牵颢为政清廉，中郎将宗资为人竖守信义，臣谨守职责，不曾犯下过大错。现在，泰山郡的奸猾大贼已经荡平，郡界恢复平静。臣听说，羌戎再次叛乱。臣出生在西部，在邠、岐一带长大，今年已经五十九岁了。在当初，臣在西部担任郡吏，曾两次经历羌戎叛乱，也曾经向朝廷上书劝谏，有误猜中的言语。臣一向患有疾病，担心年龄已大，不能再报效朝廷，现奏请辞去太守职务，作为朝廷使臣，乘坐一辆单车，来往于三辅地区，向百姓宣示国恩。凭借臣对地形的熟悉和西部民情的了解，协助汉军平叛，必有成效。国家处于危急之中，臣坐看汉军平叛已经有几十年了。从鸟鼠山到东部泰山，汉军出征所犯的毛病大同小异。全力镇压不如抚恤安慰；以孙、吴兵法征剿，不如劝勉百姓奉公守法。前车之覆未远，臣真心希望，在治理百姓问题上朝廷能够改弦更张。臣在此越职谏言，略表区区忠心。”

这年冬天，羌人联合起来大肆劫掠，朝廷为此深深担忧。三公举荐皇甫规为中郎将，持符节监督萧关以西的汉军，讨伐零吾等羌戎，汉军大败羌寇，斩杀八百人。先零羌等部敬慕皇甫规有恩信，相互规劝十多万人投降汉军。第二年，皇甫规征调投降的羌人骑兵平定陇西叛乱。因道路阻隔，军中又发生了瘟疫，因瘟疫而死的占到十分之三四。皇甫规深入营帐，探视患病的军士，三军为之感动。东部羌人派使者请降，凉州逐渐平定，道路恢复畅通。

在此之前，安定太守孙儁收受贿赂，声名狼藉，属国都尉李翕、督军御史张禀多次滥杀已归降的羌人，凉州刺史郭闳、汉阳郡太守赵熹年迈体衰，不能尽职尽责。这些人依靠朝中权贵，漠视法律。皇甫规抵达州界后，向朝廷逐条奏报弹劾他们的罪行，有些人被免职，有些人被诛杀。羌人听说后不再有怨气，凉州恢复平静。沈氐县豪门大姓滇昌、饥恬等人，率领十多万氐人向皇甫规投降。

皇甫规平定西羌

黄其军

作于2023年4月8日（古历癸卯年闰二月十八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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